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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际中文教育带给我的“尼彩”生活

在新中国对外汉语教学70周年之际,掐指算起,我与国际中文教育的故事竟已7年之久。这7年与70年相比,不足一提,时光小齿轮罢了。但于我而言,这7年可谓是改变人生方向的岁月,从懵懂地跨入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门槛,到坚定地走出国门投身对外汉语教学事业,再到如今的汉语国际教育研究生深造,我热爱着这一专业的一切,感恩、回味着它指引我到过的那个地方,那个色彩斑斓的国度。

那里,就是我们的西南邻国,尼泊尔。2017年4月,作为汉语教师志愿者中的一员,我来到尼泊尔,开始了3年的志愿者生活,3年的时光,每一任期都与众不同,当然,感悟亦是。

初遇尼泊尔

初到尼泊尔,似乎来到了梦里的场景。自然风光美得如画,神灵就在你的左右,人们在画里游走,生活的节奏就如天空的云朵一样舒缓。在梦里,在图画里,我被它召唤,似乎能感受到它的心跳和呼吸,天空和原野拥抱着人们的深沉和深情,河流和山丘抚摸着孤独者的夜不能寐,释迦牟尼的佛像读得懂人们的眼底疲惫、心上沟壑,旖旎风光的ABC徒步释放挑战者的内心宇宙,博卡拉漫天滑翔伞使人们放飞自我。它是我心上的一位木香少年,经世事而脱俗、稳重内敛不失情怀,身上散发淡淡的木香,是最原始纯净,敞开接纳你的味道,这样的尼泊尔,是纯粹的。

我的学校在巴德岗这座城市,它是距首都加德满都以东14公里外的一座古城,如今,依然保留中世纪原始建筑与艺术风格,是尼泊尔语中的“稻米之城”、“虔诚者之城”,主色调是砖红色,红砖质朴,深栗色木雕精致,寺庙众多,聚居在这里的是众多尼泊尔民族中的一支———尼瓦尔族。对这座古城,我喜欢用“静谧”、“古朴”二词形容它的样子,享受晨时或午后在窄小的巷子闲逛,不需分清东南西北,注视尼瓦尔人用水缸打水洗衣、晾被晒阳、做陶刻木器,女人们会在屋前用水盆梳洗长长的头发,孩子坐在门墩上抱着自己的弟弟或妹妹,抑或一串孩子嬉笑着从你身边追逐跑过,狗狗们慵懒地施展各种姿势睡觉晒太阳,每一个转角都是一幅原生态的生活画卷。最爱去的地方是杜巴广场,一路上看到络绎不绝的信男信女绕着神龕不停地转,向神像祭祀祷告,为自己点“提卡”,男人眉心一点红、女人额前一点红是他们心中神的存在,穿戴整齐漂亮制服的尼泊尔学生看到你会双手合十说“namaste”,向你问好,一下午手捧着最著名的巴德岗酸奶在广场上晒太阳,看过往行人,是最惬意的事。这样的尼泊尔,是古朴的。

不论是纯粹还是古朴,这里带给我的成长更是多彩的。当我作为汉语教师,深入到每一座学校、课堂,甚至是每一位学生家里,所见所闻似乎让我一夜长大,并且,时至今日,久久不能忘怀的,还是我的学生!

那些难忘的学生

作为学校唯一的汉语教师,所有与汉语相关的教学和活动我必亲力亲为,每位对外汉语人,是向世界展示中国形象与文化的窗口,民间外交的使者,一言一行,以国为大。这里,最爱,也最放不下舍不得的就是我的学生!巴德岗Bal Vikash School的一群五六年级的孩子们!一张张深棕色可爱的脸庞,清澈、炯炯有神的双眼皮大眼睛,跟在你的后面,围在你的周围,喊着“老师,老师”,怎么能让我放得下!

与国内的同龄孩子相比,他们可怜却坚强懂事!在国内,学校有干净整洁的食堂,多个窗口的菜品自选,孩子们永远不会饿肚子,不用因为口渴趴在水龙头上饮水。在这里,我的学生每天自带下午茶的食物(Tiffin),从早晨十点到下午四点,他们能填饱肚子的仅仅是每人每天带的Tiffin,看到过太多的孩子的Tiffin是爆米花、干吃面,喝的是自来水。在国内,开车接送孩子上下学的父母比比皆是,在这里,他们只有校车或步行回家,很少有富有的人家有父母开车接送,他们更懂事的是,自己下学去幼儿园接自己的弟弟妹妹,为他们穿衣系鞋带,替他们背书包,为他们操心回家路上的车辆。没有对父母的抱怨,却是对弟弟妹妹更多的爱,他们书包的重量相当于国内的高中生。每每看到小小的身躯背着比自己脊背大的书包,一阵阵的心疼,很多孩子,他们太瘦了,五年级孩子的体型和国内孩子相比差距很明显。

一次培训一位五年级姑娘演讲比赛时,她困得睡着了,问其原因才知,她每天需要五点半起床,打扫家里的卫生,帮助母亲做全家人的早茶,照顾弟弟起床洗漱。这就是这里的孩子,小小的身体,大大的能量,我为这位姑娘起名为“丁香”,她像丁香花一样,娇小的花蕊,淡淡的芳香,却弥香久远,她的大名为“魏雅欣”。丁香是众多孩子当中的一个缩影,热爱学习汉语,积极参加活动,时不时送你一个绘画卡片小惊喜,并且往往这些卡片上,她会活用学习到的汉语知识,是个很有灵性的小姑娘。她的家境不是特别好,唯一的一双黑色皮鞋咧了口子,但她一点儿也不在意,指着鞋子幽默地对我说,“Lǎo shī,my shoes is hungry.”听得人好笑又一阵心疼,在学校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送她一双鞋子,我不想特殊对待她。终于,机会来了,她是尼瓦尔族,按照这里的风俗,尼瓦尔族姑娘一生结三次婚,第一次与木苹果,第二次与太阳,第三次与真正意义上的男人。在丁香的太阳婚时,我精心挑选了一双鞋子、芭比娃娃作为她的结婚礼,每位小姑娘大概都有一个公主梦吧,我这样想,果不其然,丁香对礼物很喜欢,但她还是淡淡恬恬地笑着,像丁香花一样。

这个散发花香的姑娘,是坚强的,让我佩服的!因为一些原因,很不幸地,她的父亲在今年去世了,得知消息的那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第一时间去教室看她,她正同她的小伙伴向我招手,她竟然微笑着向我招手!后来她的好朋友们告诉我,那一天早晨丁香在教室里哭泣,见我之前刚刚平缓了情绪。从此之后,丁香再也没有在学校里因为父亲的死亡而有情绪上的波澜,我想她内心是极其悲伤的,但是这个姑娘太坚强了,她克制了自己所有的情绪。在课堂上,与“爸爸”有关的教学我都避免与她视线碰撞,避免她去回答此类问题,但每每都用余光扫到这个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我。

在丁香的父亲去世之前几个月,我的外婆也离世了,身居他乡,依然会克制不住情绪,每每一提到一想到就情绪波动,但我的丁香姑娘,她比我坚强太多!

众所周知的2015年尼泊尔大地震,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,其中不乏众多的学生父母,很多孩子的至亲离世,这里的孩子体会过山崩地裂,除了痛楚,他们学会了坚强,直面一切!在这里,作为成人,感到自己被再教育,我的老师是我那曾失去亲人的可爱、坚强的学生们!

拥有一颗纯净的心,懂得安放的灵魂,不骄不躁平稳的心态,或许是尼泊尔人感到幸福的缘由吧。

此生无悔入华夏

除了作为教师这一身份带给自己的感悟和成长,在这里,我更加深刻的是体会——此生无悔入华夏!作为中国人,我热爱自己的祖国,在海外,我明白了作为汉语教师,首先需要做的,并不是教汉语,而是身为一名中国人的自知;在这里,我们代表着国家,甚至,我们是什么样,在尼泊尔人的眼里,中国就是什么样子。作为中尼民间友谊的大使,我们有责任讲好中国故事,让世界了解中国。2019年10月,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尼泊尔,作为中国驻尼泊尔大使馆临时抽调人员,我有幸见证这场世纪之交,中国同尼泊尔建立“中尼面向发展与繁荣的世代友好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”,那一刻身为中国人,我是非常骄傲自豪的!

尼国,我愿意这样称呼它,它敞开怀抱接纳我们,不论自然,或是人文,不论悲的,或是喜的,我一路走过,最后留在心里的,竟还是无限的怀念与感恩…

感谢国际中文教育带给我的“尼彩”生活,使我的人生有这样华丽的一章节!

最后,愿中尼两国友谊地久天长!愿我们的国际中文教育事业更加璀璨!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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